【drama翻譯】ふしぎ工房症候群 EPISODE.10 「最後の願い」 語り:森久保祥太郎
不可思議工房症候群EPISODE.10《最後的心願》 獨白:森久保祥太郎
發售日期:2006/5/26
第一軌 序章
日常生活中發生的,細微而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人的思考和行動的影響下,它們將會有怎樣的發展與結局,您不想知道嗎?
這個故事,是由您自身的好奇心與願望所構成的。
為了讓您能夠在熟悉的風景中尋到不可思議工房,讓我來幫助您吧——
第二軌 無賴
我不是什麼好人,想必也沒人會喜歡我。看看人們對我的態度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害怕觸碰到我的目光。他們從來都不願正視我這種與他們迥然不同的人。
那群只會依附於人的傢伙,自己做的壞事沒法遮掩過去了,就盡想拉別人來當替罪羊。
他們為了讓內心深處的陰暗不被人發現而遠遠避開我。
真是的,一想就有氣。
所以才去恫嚇我看不順眼的人。
有誰膽敢反抗,就立刻動手。任性而傲慢。
因為我從來沒相信過他人。
對誰都不會手下留情。
表面上也有幾個兄弟,卻完全沒有朋友。
但我從未感到過孤獨。
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我也並非自己願意變成這樣,但這些都無所謂了。
事到如今我不可能再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我一直這麼想著。
然而,某件事發生後,我的想法改變了。
我想成為一個好人。
至今為止,我從未希望過什麼。
這也許是我最初,亦是最後的心願了。
我一直四處輾轉,沒有什麼長期固定工作。
多是衝著趾高氣揚的上司一拳揍過去,才丟了工作。
這樣的我找到了一份最適合自己的工作,金融催債人。
本來就是家非法的公司,存在著諸多問題,早就無視什麼法定利息了。
人們稱其為「高利貨」。
但是,借錢得還不是人之常情嗎。
明知是違法收取大量利息,那群傢伙還是趨之若騖地湧過來借錢。
借錢時堆滿笑容,還錢時翻臉不認人。這些都是屢見不鮮的事了。
基本上沒人會乖乖還錢。
我的工作就是去討債。
特別要注意他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那群傢伙從來都很會瞄準我們的漏洞,跑得也很快。
如果對他們抱有一絲同情心的話,立刻就會讓他們有可趁之機。
耍什麼花招的人都有,實在看得人瞠目結舌。
記得有一次,一個四處流竄逃債的傢伙買股票賺了一筆錢,就將大把大把的鈔票灑向天空。
當然,我去撿了。
因為收回借款是我的工作。
後來看到報紙上,他因為欺詐罪而被關進了監獄。
真是無藥可救的傢伙。
也有人鬧失蹤。在那情況下就去向他家人逼債。
那群傢伙明明知道逃跑了會有怎樣的命運等待著自己家人,卻一點也不當回事。
也有人自殺。那就沒法子了,警察也會插手。
偶爾也會想,有死的勇氣的話,何不活著把錢給還掉。
不過還有下一個目標在等著我,所以也沒多想什麼。
真是的。
這世界裡的人都是無賴。
然而,我在那兒卻找不到自己的生存意義。
無賴去向無賴逼債。
聽起來真像是種諷刺,然而我卻能在這兒享受到一種優越感。
因為我面對的是比我更壞的傢伙。
所以沒有什麼好內疚的。
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沒做過什麼太壞的事。
所以,自己暫且不論,我忍受不了別人說我是壞人。
第三軌 自殺未遂
那是發生在我工作結束後回家時的一件事。
那天,我的恫嚇似乎起到了發揮了很大作用,逼著借債人將不動產過戶了。
這次大有所獲了。
我心情很好地走在回家路上,這時,身邊的小弟很高興地跟我說:
「大哥可真是壞啊。」
那一瞬間,我火了。
「混蛋!」
話音剛落下,我的拳頭就落在了小弟的臉上。就這樣一直揍他。
小弟一頭霧水中,只能連連求饒。
我一肚子火沒處發,狠狠地踢了趴在地上的他一腳,將他扔在那,一個人朝車站走去。
在那兒,發生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我站在站台上,身邊一個年輕女子搖搖晃晃地朝我走過來。
我正想著,危險啊,她停在了我眼前。
她拄著一根白色的枴杖。很快我就反應過來了,她是瞎子。
但她那樣子也太奇怪了,像是想不開似的。
難道……這傢伙?
列車開進車站的一瞬間,我的預感成真了。
女人很快地向前邁出了步伐。
「喂!」
我猛然拽住女人的手,用力將她拉了回來。
女人因著慣性摔倒在站台上,她伏著身子,哭出聲來。
我注意到有車站工作人員過來了,卻只是楞然站在那兒。
我想,我惹上麻煩了。
誰都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更嚴重一點,我可能還會被認為是歹徒或流氓。
——誰看到我都會這麼認為的吧。
反正這世界從來都是以貌取人的。
果然,工作人員說讓我們解釋一下事情,將我跟那個女人帶走了。
還好,誤會很快就解除了。
女人恍過神來後,便瞭解到她是想自殺。
然而,一想起之前車站工作人員看我的眼神就窩了一肚子火。
那時他們已經完全把我當成嫌疑犯了。
所以我才討厭這世界上的人。
若是在平時,我早就火了。
但眼前發生了自殺未遂事件,想想現在的狀況,我還是什麼都沒說了。
事情了結後我便站起來,逕直朝門口走去。
這時,身後有個聲音叫住了我:
「那個……」
我沒理會,打開門時,她用微弱的聲音繼續說道:
「謝謝你。」
我一時停住腳步。
「別輕易尋死。」
我沒回頭,就這麼回了她一句話。
然後關上身後的門,離開了那兒。
「真沒意思。」
我像是自言自語般小聲嘀咕著,一拳落在了裝有售票機的牆壁上。
難得今天工作順利,心情愉快。
因為小弟,因為那個女人搞得沒一點心情了。
反正是別人的事,平時的話我肯定會視而不見。
不過因為她在我眼前自殺,才反射性地救了她。
捲入麻煩中,又被人帶去盤問,這種不快的事情已經夠煩了。
而且,我討厭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人。
活下去好好承擔責任!
唉。
我不由歎了聲氣。
今天我真有點不對勁。
這種事情想得再多也無濟於事。真不像我一貫的作風。
這種小事,早點忘了吧。
正好這個週末沒工作,明天是週六,今天晚上喝個通宵解悶去。
我這麼想著,往繁華街走去。
第四軌 偶然
第二周週一,我像往常一樣去公司上班。
上星期發生的事情也完全拋諸腦後了。
我又回到了往常的自己,冷靜地為工作準備好周詳的計劃。
今天是去催逼失蹤男人的家人。
這男人也真不是個東西,留下獨居的女兒的聯繫地址就蒸發了。典型的無賴,只要自己沒事就行,完全不顧其它人死活。
算了,我只要收回借款就行了。
其它的都不關我事。
我對照著地圖和住宅地,來到了目的地。
是這兒吧。
我抬頭看了眼這座像是有幾十年歷史的破爛建築,小聲嘀咕了句:
「看這樣子,肯定是個窮光蛋。」
同時也想到,估計收回借款有點困難了。
開始按了幾下門鈴,房間裡沒有一點反應。
過了一會,我連續敲了敲房門。
好像沒有人在。
想她是不是出門了,但上頭已經預先聯繫好了,也有可能是假裝不在。
為了確認下是否真的沒人,我試著轉了下房門把手,沒想房門輕易地開了。
在睡覺嗎。
我想,那人也真是沒一點警惕心。偷偷環視了一下房間後,我吃了一驚。
「啊?」
有人倒在離玄關不遠的起居室中。
我慌然跑了過去。
「喂,你怎麼了?」
我把她抱起,當看到她的容顏時,再次吃了一驚。
「是她……」
沒錯,我一直記得很清楚。她就是那個想要自殺的女人。
我救的女人居然是我逼債的人的女兒。
而我卻全然不知,來到這兒逼她還債。
腦袋裡無數想法糾纏在一起,一片混亂。
怎麼會這樣,完全無法置信,真會有這樣的偶然。
這傢伙尋死是因為父親所欠的高利貸,進一步說起來,也算是我的責任?
不對,沒這回事。
都是欠債不還者的錯。
將債款都推給女兒,自己蒸發於人世的父親才是真正的壞人。
我從死亡邊緣救了他的女兒。
她應該感謝我才對,憑什麼來記恨我?
我是對的,沒有做任何錯事。
突然,我湧上了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這傢伙……又去尋死了?
我急忙環視了下周圍。沒看到有類似於安眠藥之類的東西,也沒有凶器,脖子上也沒有被勒過的痕跡。
把住她的手腕,還有脈搏在。
而且還有呼吸。
突然,女人輕聲呻吟了一句。像是恢復了一點知覺。
「沒事吧?振作點。」
她的臉漲得通紅,我用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非常燙。
她顯然發高燒了。汗水濕透了她的全身。
我拿起手機想去叫救護車時,她的手抽動了一下,制止了我。
她用微弱的聲音說,我付不起醫藥費。
「笨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
我狠狠地叱責了她一句。她說,「我真的沒錢」,痛苦地嗚咽起來。
見鬼,該怎麼做才好。
我的視線落在旁邊的房間上,那兒有張床。
我抱起那女人,將她放置在床上,讓她躺下。
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也得換掉才行。
先燒開水,然後找到些可以換的衣服。
「聽好了,雖然我是男人,你也忍忍吧。」
我將那女人的衣服脫下來,幫她擦拭好身子,然後給她穿上衣服,再趕往便利店。
我買來冰塊和運動飲料,還有些適合病人吃的食物。
然後找到藥店,買了些有效的藥和營養飲料。
將冰塊包在毛巾裡,代替冰制的枕頭。接著餵她吃下藥,多喝些水。給她換好放在額頭上的毛巾。
過一陣子再餵她喝水,並給她喂點食物。要是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就再給她換好。
我就這樣一直重複著這些事情。
第五軌 現實
我忽然注意到枕頭旁的時鐘,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那女人的情況也基本上穩定了下來。
我茫然遠眺著窗外,想到:
我究竟在這兒做些什麼?明明是來催債的,卻跑去看護這個女人,怎麼想都不正常。
想來從那場自殺事件起,我就有些奇怪了。
我是不是因為跟這女人扯上關係而迷失了自我?
我的工作是收回債券,決不能忘了這點。
我這樣想著,突然,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
「那個……」
她像是已經完全恢復意識了。
我楞然在那,沒有回答她。
然後,她繼續說:「是那天我的救命恩人吧?」
「嗯?……恩。」
我下意識地含糊地應了句。
說起來,這女人眼睛失明了,居然還能在神志不清時認出我的聲音。我有點吃驚。
女人先再次為車站時的事情向我道謝,然後問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誰都會這樣問吧。
就算我曾救過她,這次卻是在她完全不知曉的情況下闖入她家中,還照顧了她這麼久啊。一般來說這種事怎麼可能?
我有點急了。
「恩……恩,順便過來,啊不是,我有點擔心你,所以才過來看看你的情況。然後看到你倒在地上。」
這次,我被自己的話語驚呆了。
我都在說些什麼?!
怎麼可能會有陌生人因為「擔心你,就跟著你過來看看有沒有事」?!
而且我是擅自闖入她家裡,就算被認為是小偷或強盜的同夥也不足為奇。
直接跟她說我是來催債的不就成了?
真是的,今天我真有點不正常。
那女人看我有點慌亂,忙說「麻煩你照顧我這麼久,真是謝謝了。你真是個好人。」
呃?
我有些吃驚,這女人真相信我所說的話了。再加上從沒有人說過我是「好人」,我一時有點不知所措了。
「沒……我不是……」
我說到一半,還是停了下來。
算了,今天先回去,明天再過來吧。
那時候再跟她提借款的事就行了,那時這女人應該也會稍微振作點了吧。
我也肯定能冷靜下來了。
我這樣想著,站了起來。突然看到房間一角的桌子放有一個眼熟的信封。
——我很快就想起了,那是我們公司的催促還債信。
果然,這才是現實。
我對自己說著,然後發現另外還擺有好幾個類似的信封。
我拿起這些信封,不由呆住了。
那個混帳父親,不止向我們公司這一家借了錢。
居然將所有債務都推給自己失明的女兒,真是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我一時激動起來,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也就是說,已經有好幾個人來過這兒了,所以這女人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好去自殺。
儘管我救了她,但又因為過度的辛勞而倒下了。
事情不妙。就算我就這樣回去了,其它道上的人也會來找這女人麻煩的。
她眼睛瞎了,晚上接客也有個限度。
當然,她也只能用身體來償還。
就算是我也會逼她這樣去做的。
絕不能將這女人交給那夥人。
——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我猛然拿起放在桌上的鑰匙。
「鑰匙借我。聽好了,誰來了都不許開門,也不能做出任何回應。總之,好好待在這。還有,我給你買了點東西,吃點下去,恢復下體力。還有,別忘了喝藥。明天我再來看你。」
女人只是聽話地說了句「好」。
一般說來,誰會答應一個陌生人拿著自家鑰匙離開?然而她像是完全信任了我。
我出門後,從外邊反鎖好了門。
好了,這樣就只有我能進來了。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工作的第一步還是成功了。
我得意洋洋地離開了日暮下那片住宅區。
第六軌 好人
我回公司報告了今天的結果後就回家了。
我想明天早上先去那兒吧。還得注意其它道上的人,盡量早點去的好。於是便早早回家了。
走在回家路上,我在頭腦中整理了一下至今發生的事情。
阻止那女人自殺只是反射性行為,去那家催債時碰到她也只是偶然。雖然沒想到她會暈倒在地上,但我照顧她也只是優先保證她的安全。
何況我也因此得到了其它高利貸公司的信息。
而且只有我們公司拿到了她家的鑰匙。
鑰匙也是經她同意才拿去的,也不算騙她。
剩下的只等明天冷靜地跟她談談了。
什麼嘛,我還不是跟往常的我一樣?
我這樣想著,安下心來。
這些天自己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變化,只是太多的偶然碰在一起,一時間動搖了下而已,結果還是在好好完成工作。
這樣就好。
突然又想去喝酒了。
最近喝太多了,本想暫時停停,今天還是想去喝點。
我來到常去的酒店,坐在櫃檯前喝酒。後來進來了一對情侶,坐在我身邊卿卿我我起來。
本就覺得吵人了,沒想又聽到那女人向男人嬌嗔道:「你可真是個好人」。
我故意抬高聲音,說:「哼,這世界還會有真正的好人?別有用心才裝成好人吧。」
男人一時返過身來,但估計是看到我的打份就自覺不妙了,急忙帶著女人離開了酒吧。
反正這世界從來都是以貌取人的。
說起來,那個女人沒有從外表來推斷我。
剛想到這,突然又想起她是個瞎子,我不禁笑出聲來。
解嘲般喝完玻璃杯中的酒,腦海中又閃過那個女人的話,「你真是個好人」。
這次,那句話縈繞在腦子中怎麼也忘不掉了。
好人……嗎。
唉。
我歎了聲氣,又叫了瓶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切,什麼好人。我本來就是壞人,誰讓她相信我的,都是她的錯。那女人會變成什麼樣與我無關。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或許是醉得有點厲害了,不知何時起,我嘟噥出了聲音。
心裡一點都不平靜,胸口好像悶著什麼似的,我有點焦躁起來。
該死的!
我不由捶了櫃檯一拳,又舉杯喝了起來。
周圍的客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往我這邊看。
老闆走了過來,在我耳邊說:
「你喜歡上那傢伙了吧?」
我把嘴裡含著的酒一口氣噴了出來。
「哼?本大爺?怎麼可能!真是的,少說傻話,哈哈,哈哈哈……」
我大笑了起來。
這次是笑得停不下來了。
第七軌 不可思議工房
離開酒吧後,我直接回家去了。
然而,本來沒多遠的家卻怎麼也走不到。
是因為我走路有點跌跌撞撞的嗎,看來只能多花點時間了。
「喝多了嗎?……」
我小聲嘀咕著。等我回過神來時,卻置身於一條陌生的死胡同中。
「這是什麼鬼地方?!」
我打量了一下周圍,對這兒完全沒一點印象。
突然,一塊奇怪的招牌映入了眼簾。
板子上寫著幾個潦草的大字:「不可思議工房」。
這是什麼?
我靠近看了下,在招牌旁邊的房門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無論你是誰,都請進來吧。」
幹嘛跑來住宅街中央開店子?估計又是新開的高利貸公司什麼的。
就因為有這種人在,這世界才是這副鬼樣子。
趁著酒勁,我先將自己事情擱在一邊,發起火來。
「搞什麼鬼。」
我撕下貼紙,然後把手伸向旁邊的招牌。
這時,一隻貓在我腳邊慘叫起來。
我往下看了一眼,一隻讓人渾身毛骨悚然的黑貓狠狠地噔著我。
「這傢伙什麼鬼東西?!」
正想一腳把它踹開,它卻猛地撲上來咬我。
「混,混蛋!」
想趕走它時,它輕快地轉身,往屋簷下逃去。
我嚥不下這口氣,一把拉開貼著紙的推拉門。
到這份上了,連那貓的主人也一塊揍好了。
我飛快地走進房內,然後看到倉庫一樣空蕩蕩的房間中央放著一張大桌子,一個老人坐在後邊。
我肆無忌憚地走到老人面前。
「喂,你家的貓咬傷了我,你看看怎麼賠我吧。」
老人抬了抬眼鏡架,冷冰冰地說:
「噢?那真是對不起了。但你也撕了我貼的紙,這不就扯平了嗎。」
「什,什麼!」
「而且,這兒不是你這種壞傢伙來的地方。快滾吧。」
他說了我最不願意聽到的話,我狠狠地皺起眉頭。
「為什麼說我是壞人?!」
「看你這樣就知道了。」
「臭老頭子!」
我的拳頭落過去的瞬間,老人的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躲開了我的拳頭,然後又給了我臉上一拳。
「哇啊。」
我倒仰著往後退,然而他的拳頭像響尾蛇導彈一般跟了過來。
「哇啊啊啊。」
我被揍得鼻青臉腫,最後倒在地上。那時,我看到了一幕恐怖的場景。
老人舉起碩大的醬菜石,正想把它砸往我身上。
老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這一定是場噩夢。不然的話,我眼前的人就是惡魔了。
我用盡全力也只能想到這。
醬菜石徑直向我的臉上砸過來。
我面對著那塊石頭,慘叫起來。「啊,啊——」
我聽到「咚」的一聲,回過神來時,石頭擦過我的側臉,砸在了地坂上。
過了一小會,我垂頭喪氣地坐到了老人面前。
「好了,你要訂購什麼?」
「高利貸的話,還請饒了我。」
「笨蛋,這兒賣的是幸福。」
「幸福?啊是嗎,幸福也能用錢買到呢。」
老人給了我一巴掌。
「快點說出你的心願吧。」
「心願?我的心願是……成為一個好人。」
「那在這兒寫上吧。」
老人給了我一張訂購單和鉛筆,我在上面寫下了剛剛所說的心願。
老人收回訂購單後,又遞給了我一個寫有「付款單」的信封。
「代價很高的喲。」
老人嘴角又閃過一絲笑容。
我終於與惡魔訂下了契約。
第八軌 危險的傢伙
突然醒過來時,我已經回到自己房裡了。
看了下時鐘,已經是早晨了。
是夢嗎……?
我總算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同時很快想到,幸好只是個夢。
那夢實在太恐怖了。真是名副其實的噩夢。
我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趕緊去沖個涼,換好衣服,離開家去往那座公寓。
「呃?那是……」
走近公寓時,我飛快地躲了起來。
「已經過來了。」
一大群人集聚在女人房間前,這樣我也無法輕易靠近。
那傢伙,不會開門了吧?
不能把她丟這兒了,得趕緊帶她走才行。
我想著,先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家庭餐廳。
打算先觀察一下情況。
過了好一陣子,那群人才走散。
因為時間早已過了正午,我感覺讓她等得太久了。
那群人可能還躲在這附近,我小心地注意著周圍情況,用鑰匙開好門,飛快溜了進去。
女人蹲伏在房間一角,聽到我過來了,「啊」地叫了一聲,像是爬一般靠了過來。
當我問她沒事嗎時,她顫抖著說:「昨天來了好幾個人,我害怕得沒有睡。」
用手試試她額頭的溫度,已經退燒了。
我打量了一下房間,她果然按我所說的喝了藥,也攝取了點食物和水份。
我看她已經沒事了,便小聲跟她說:
「在這兒太危險了,你隨便帶點要用的東西,趕緊走吧。」
她點點頭,說好。
我心裡覺得很難受。
我也和那群人一樣,是危險的傢伙。
我像是想擺脫內心的私語一般,催促她快點動身。
我一開始就叫了輛出租車停在前邊。
自己或是公司的車容易被人找到蹤跡,盡可能不要使用的好。
我一向都考慮得很周全。
我小心地注意著公寓周圍的情形,帶著女人乘上了出租車。
這樣一切就搞定了——我這麼想著。
女人問我去哪,我一直緘默不語。
第九軌 真實
一開始是打算回事務所的,但等我回過神來時,已經將女人帶回了自己家中。
我對那不知所措的女人說:
「這兒是我房間,暫時沒想到還有其它什麼地方可去,就帶你來這了。你暫時躲在這兒吧。以後的事再說去。房裡的東西你隨便用。」
我牽著她的手,告訴她房間的佈置和傢俱所放的地方。
然後跟她說,我出去一下,便離開了家。
我邊走邊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總之先去下事務所,跟上頭說事情還要花點時間才搞得定吧。
之後該怎麼做,我也想不出來。
今天一天還是撐得過去吧。
萬一出了什麼狀況,可能只有將那女人交出來了。
晚上,回到家時,她微笑著迎接我,對我說:「你回來了。」
恩?……
一個人住得太久,聽到這句業已陌生的話語,我甚至有點不知所措了。
然後我聞到起居室裡飄來種香味。
仔細一看,桌子上已經準備好飯菜了。
「這……這些是你做的?」
「都是現成的東西。」她說,「我想起你冰箱裡可能沒放什麼東西,便從家裡帶了點過來。」
本來在陌生人的房裡做飯菜就很不容易了,何況她還失明了,還做到這份上,想必費了很大一番工夫吧。
我緘默不語地坐到飯桌前,伸出筷子夾菜。
活到現在,從來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
吃完飯,讓她去洗澡,然後我也衝了下涼。
接著把她帶到臥室裡睡下,我便躺在沙發上。
迷迷糊糊地睡了會,然後發現她坐到了我身邊。
「恩……怎麼了?」
她說:「錢我一定會還的,只要我能做的話,什麼工作我都願意去做。」
我驚呆了。
「你……你都知道了?!」
她點點頭,說:「是的,我也不是白癡。」然後衝著我輕輕地笑。
她接著說:「我想,反正會被人帶走,不如跟著你好了,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我被那句「最好的人」和她的單純徹底擊敗了。
同時,我終於無法再欺騙自己了。
我緊緊地抱住她。
她也將臉深深地埋進了我的胸膛。
她在我懷裡輕輕抽泣。
我……愛著這個女人,刻骨銘心。
那天晚上,我抱緊了她。
一直抱著她,整夜都沒合眼。
就這樣迎來了早晨。
第十軌 決心
清晨,我帶著她離開了家。
她像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坐出租車去往車站。我帶她上了剛進車站的列車,讓她坐在指定座位上,她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小小地咦了一句,用失明的雙眼望著站立著的我。
我堅定地對她說:
「聽好了,到站時有人會來接你。我打電話把你的事告訴那邊了,肯定能幫你的。」
她說:「可是……」
說著,攥緊了我的手。
「沒事的,我待會一定會過來。你在那等我。明白了不?!」
發車的鈴聲響起,我掙開她緊抓著我的雙手,跳下了列車。
我看到她一邊敲打列車的窗戶,一邊朝我拚命叫喊些什麼。
我目送著這一切,直到列車越來越遠,消失在視野中。
這樣就行了。
我必須得做出一個了斷。
所以,我不能跟她一起逃跑。
反正我也知道,事情沒這麼容易打發。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出了車站,幾個男人圍住我,把我硬塞進了汽車中。
汽車開到了事務所。
他們把我拖到社長面前,社長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別的公司有人告發說你帶著那女人跑了?」
我「呃」了一聲,抬頭看著社長。
果然,把她帶出公寓時被人看到了。
「他們說要我們公司代還債券,你看看怎麼辦吧。」
社長一腳踢在我的腹部,我跪了下去。
我顫抖著從包裡拿出住宅權利書和存入全財產的存折,以及我的印章。
「這些給您……請您放過我吧。」
社長接過我遞來的東西,飛快地確認了一下內容後,將其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哼,居然有備而來,你小子也真想得周到啊。看起來,你在我們公司也賺了一筆嘛。不過,就這麼點錢,根本不夠!」
社長再次踢了我一腳,我一邊咳嗽一邊乞求他:
「求求你,你要拿我怎麼樣都行,只要放過那個女人……」
「哼?也行,反正還得讓你為我好好工作下去。」
社長轉過身去,旁邊的男人們開始對我拳打腳踢起來。
特別是小弟那傢伙,發狂似地使勁踢著我。
「哈哈哈……你他媽的就只會擺大哥的架子,還老敲老子竹槓,活該得報應了吧!哈哈哈……去死吧你。」
這次踢在我的臉上,我倒在了地板上。
這時,奄奄一息的我聽到了社長的聲音。
「去找出那個女人,把她帶過來。」
「等等……剛剛不是約定好了嗎?」
「約定?那種東西有沒有效,你還不清楚?你沒資格來做榜樣了咯!」
這次我穩穩地招架住了社長踢過來的一腳,把他掀倒在地,他想掙扎著起來時,卻栽了個跟頭,他大聲慘叫起來。
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將周圍的人都打倒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公司大樓,叫了輛出租車。
為了去車站乘坐列車。
正在那時。
「哇啊——」
身後有人吼了一句,我返過身時——
「唰」的一聲。
有東西刺進了我的腹部。
「哈哈哈……你他媽活該!」
我看著小弟狂叫著跑遠,然後朝天倒了下去。
腹部……很熱。
我知道,我的周圍成了一片血泊。
但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
第十一軌 走馬燈
我……會死嗎?
過去的回憶像走馬燈一般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從小起,別人都說我與眾不同。
慢慢的,自己也覺得是那樣了。
很快就明白那並不是什麼好的意思。
吊尾車。
他們都這麼叫我。
吊尾車只能像吊尾車一樣活下去。
然後我成了個無賴,也想著,就像無賴那樣死了也無所謂了。
——真是的,一直以為這才是真正的自己。
然後,一隻黑貓來到了我身邊,舔著我的臉。
我看了它一眼,與不可思議工房中的黑貓長得很像。
……它是在安慰我嗎?
我問它:
「吶,我……成了一個好人了嗎?」
「喵~」
黑貓像答應似的「喵」了一聲。
「呵呵……那就好。」
那時,我想到老人所說的「代價」一詞。
「原來如此……高代價是說我的生命嗎……」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卻覺得自己很幸福。
已經沒什麼可後悔的事了。
我這樣想著,失去了意識。
第十二章 尾聲
等我恢復意識時,已經躺在醫院床上了。
身邊有人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是那個女人。
她哭得不成人樣,眼睛腫得通紅。
「為什麼……」
她像是明白我在問什麼,輕輕地撇過頭去,說:
「那之後,我覺得你很難平安回來,馬上坐了回程列車。回來後立刻去找了警察。」
她眼睛看不見,想必費了很大一番周折吧。
「恩……我……活下去真的好嗎?……」
她像是想要打斷我的話一般,抱緊我,哭著說:
「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吧。」
我眼裡也滲出一行淚水,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身體慢慢康復時,警察局也開始調查整件事情。
我將至今為止做過的事情全部坦白了。
他們斷定這次的事件中我是受害者,但我所犯下的罪行也不能因此一筆勾銷。
我必須贖罪。
就算為了她也好。
服役時有時會想起老人的事。
不可思議工房……果真只是夢嗎?
至今仍沒找到應該收下了的付款單。
然而,我倒下時看到的黑貓……我想,一定是不可思議工房的那隻。
高代價並非是要我的命。
老人要我所支付的幸福的「代價」, 或許是為了保護重要的人而努力生活下去。
一年後,我迎來了新生的那天。
她在等著我。
懷裡,抱著剛出生的嬰孩。
End
asfog譯(撒花感謝qihi的友情校對)
2006-06-02
- Jun 09 Fri 2006 16:05
ふしぎ工房症候群(譯)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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